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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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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傳,遠古時代的某一天,不知道是哪些閑著沒事的家夥掀起了妖、魔、神三界大戰。從小草妖到諸天各神,都為此大戰獻出一份光和熱,將說不清來由的戰爭足足持續了百餘年。

最後,魔、神兩界聯手,打得妖界望風而逃,才算結束了一半的戰爭。

怎麽說是一半呢?

因為神、魔兩界只是暫時結盟,消滅了共同的敵人後,必然要一決雌雄。但是,他們要比妖界的一眾妖精聰明得多。先談判,談不攏再打也不遲。

最後,兩界各退一步。天界一眾大神大仙,對魔界擅自劃出的領地視而不見,回天庭繼續過舒坦日子;魔界對自家損失自負其責,不再找天界的麻煩。

為了讓和平能夠永存下來,神、魔兩界簽訂了互不侵犯的契約。自此,魔界眾人在自家地盤上過著三年一小戰,五年一大戰的愉快日子。

魔界好戰,這是三界內都知道的事。魔界君主頻頻更換,這也是被認為正常的現象。有那杞人憂天的老神仙經常咂舌嘆息,哎,魔界要鬧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呢?嘆息過後,酣然睡去,手裏的紅絲線滾落香案,咕嚕嚕穿透了九天雲霄,直落凡間。

一團紅絲線被風扯開來,不知道綿延了多長。紅線的一頭兒落在魔界,被身穿黑金戰袍的男子無意踩在了腳下。紅絲線自覺自動地纏上去,在他小手指上打了個死結,安靜下來。

紅絲線的另一頭,飄飄忽忽落在凡間的一家醫院裏。

“生了生了!”小護士抱著繈褓走出產房,迎向手足無措的男人,“生了,是個男孩兒。”

男人激動得雙手發抖,顫顫巍巍地接過兒子,其心情得無以言表。小護士笑道:“您妻子的情況很好,等一會兒就能出來。您先抱抱孩子,等會兒我好帶寶寶去洗一洗。對了,寶寶起名字了嗎?”

“起了。”男人笑得見牙不見眼,“叫楚風,黑楚風。”

紅絲線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飄了過來,正正當當落在繈褓上,瞬間隱沒不見。

時間,一晃過了三十五年。當年的小嬰兒變成了清俊的男人,曾幾何時披著戰袍的男子,也少了幾分冷漠,多了一些溫柔。

被紅線系著的兩個人,已經相愛了三年。

他們之前經歷過很多。黑楚風心甘情願放棄人間的一切,搬到魔界陪伴夜殤;夜殤為了楚風,發誓在位之年,絕對不會發動戰爭。

就這樣,本來戰事連連的魔界,也過上了和平安詳的日子。

這一日,楚風陪著夜殤在書房裏處理國事,想起前幾天老祖的叮囑,便說:“老祖跟我說,祭靈師不能群龍無首,要選出個做主的人出來。就在我們這一輩人裏選,問我能不能考慮考慮。”

夜殤放下書卷,單手掠起楚風的額前的發:“回絕他!”

聞言,楚風啞然失笑:“為什麽?”

“麻煩。”夜殤又拿起一卷奏本,邊看邊說,“況且,蓮軒這話未必可信。”

楚風蹙蹙眉,似不滿他的回答。夜殤索性不處理國事,拉著楚風的手,到園子裏散步。

午後的太陽照得人懶洋洋的,夜殤帶著楚風坐在樹蔭下面,輕聲說道:“數百年前祭靈師一族中我只認得蓮軒。那時我便想,祭靈師竟未滅族也算奇事。”

黑楚風暗暗吐槽:這話被我家老祖知道,一定跟你沒完。

夜殤說完,也笑了:“蓮軒當真不是個好族長。不過,他的成就也成全了很多人,比方說我。”

“成全你什麽了?”楚風嗔怪道,“我們祭靈師各個都是自學成才,真的跟老祖沒關系。”

“我說的是他延續了祭靈師一脈。他不留下血脈,我怎與你相遇?”

說到這裏,黑楚風忽然想起幾年前的事,笑問道:“那時候,如果到魔界來的人不是我,咱倆還會有今天嗎?”

“會。那日掉在我懷裏的是你,不是別人。”

說著,夜殤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幾年前的畫面。

魔界很少會有狂風大作,暴雨傾盆的時候。這一日不知怎了,太陽還沒升起,狂風暴雨肆虐地降臨在整個魔界。

一夜沒睡的夜殤,站在寢殿回廊上,仰頭看著落下來的雨,深感這不是個好兆頭。細細將近日來的隱患思索個遍,也沒想出究竟是哪個不識趣地找他麻煩。莫非是花寶又鬧脾氣了?

想到這裏,夜殤轉身準備去探望花寶。剛剛走出寢殿,見嘯狼急火火地跑在雨中,奔著他而來。

見了夜殤,嘯狼顧不得君臣之禮,幾步跑到回廊下,僅拱了手,說道:“夜君,東西南北四主,及文撰官、兵獸司、內生府在宮外求見。”

夜殤神色未變,心裏卻煩到了極點。那幾個不肯消停的老家夥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才肯認清他的態度?他早就說過,不娶妻,不立後,今後這須崇宮內只有他與花寶是主子。硬要塞進來一個女人,這是不把他的話放在心裏?

魔界的君主,何時沒了威信?

嘯狼從童年時期便跟隨著夜殤,粗略算來也有兩百多年了。他了解夜殤,更了解那些人的企圖。深知,即便是魔界帝王,也有無奈的時候。他勸說道:“夜君,現在還不是跟他們翻臉的最佳時機,您且忍忍吧。”

這便是夜殤煩惱之處。前面逼著他娶妻的老家夥們幾乎支撐著整個魔界,若真的殺了他們,魔界會重燃戰火。打仗,他不怕,但他發過誓,要給兒子一個快樂平安的家。

“罷了,”夜殤說,“走吧,去聽聽他們這次又要搬出什麽大義來說服本君。”

大義已經講過很多次,再講也講不出什麽花樣來。幾位老臣明白這一次覲見必須拿出些有力的、新鮮的東西。思來想去,搬出了鎮山之寶——魔界未來的君後。

夜殤走進大殿,緩步上了君主臺,坐在王座之上。隨意瞥了眼殿內,將一身粉色絲羅裙的那人看得真真切切。眼神一冷,內心的不悅卻被掩飾得絲毫不露。

眾人齊齊叩拜,夜殤隨意揮手,示意他們平身說話。幾位老臣各自回位,其中的南主上前一步,對夜殤說道:“夜君,國不可一日無君,家不可一日無主……”

“好了,這些你們早就說過,本君都快將你們的話倒背如流了。”夜殤不耐地打斷了南主,“說點其他的吧。”

南主尷尬不已,擦了擦額角上的冷汗,當即換了口風:“自前任君後辭世,夜君一直不肯娶妻。俗話說,‘無女不成家’,須崇宮怎麽可以沒有君後呢?”

“為何不可?”夜殤反問道,“後宮一切事宜,雲羽和墨蝶打理得井井有條,哪裏有半點差錯了?”

“夜君所言極是。然而,雲羽等人再有才華,也只是您的臣子,並沒有資格管理您的後宮。”

南主話音剛落,東主上前勸說:“數年來,各族各大家為您送了不少人,您把他們安置在花廳,也不見寵幸哪個。老臣知您對前君後情深意重。老臣鬥膽,請夜君為花寶殿下想想。”

哦,終於把主意打到了花寶身上。夜殤面不改色,道:“說下去。”

南主見有了機會,又上前一步:“殿下尚年幼,不可沒有母親陪伴教導。老臣雖然信得過雲羽和墨蝶,但作為父親、祖父,老臣深感,什麽人都代替不了他的母親。即便是您……”

“大膽!”嘯狼大喝一聲,怒目圓睜。

夜殤擺擺手,示意嘯狼不要出聲,遂對南主說:“無妨,你繼續說。”

“多謝夜君。”

東主的道行要比南主高。他懂得抓住夜殤心裏最柔軟的地方,抓住夜殤最寶貴的東西。一個花寶,足夠讓夜殤動搖。只要他說得合情合理,誰都說不出不娶妻的理由來。

果然,聽罷他一席話,夜殤沈默了。

這時,便由商量好接下文的北主出面,他說:“風家之女與君後乃表親姐妹,情同手足。花寶自幼常常親近於她,夜君若是能娶風家之女,豈不是皆大歡喜?”

風家的女人……

夜殤心想:風家和南主是親戚,又跟西主是近鄰。若是娶了她,你們三家可就結成了魔界第一大關系網。到那時,你們還會將我這個夜君放在眼裏嗎?

不過,娶了這個女人倒也不全是壞事。日後鏟除三家,大可在這女人身上下些文章。思及至此,夜殤的目光落在大殿門口的女人身上。

“風紋,上前來。”

聽得傳喚,風紋輕移蓮步,緩緩走了過去。夜殤居然起了身,到了下殿。幾位居心叵測的老臣直在心裏叫好,看到夜殤牽起了風紋的手,更是興奮得眼睛冒光。

夜殤低聲問道:“多大了?”

風紋羞怯怯地回道:“我跟桑姐姐同年,只差了一月。”

“若今後,本君不會再要子嗣,你可甘心?”

“風紋會將花寶殿下視如己出。”說著,風紋鼓起膽量,擡頭直視夜殤。

夜殤對她淡淡一笑:“倒是好容貌。”

風紋羞紅了一張臉,暗暗想著:夜君您才是好容貌。

倆人一問一答,這件事基本上成了七八分。一旁的老臣們面露喜色,準備進一步請示何時大婚。忽然,殿外傳來花寶怒氣沖沖的聲音:“爹爹,我不要後娘!”

稚嫩的童聲如春雷在大殿上炸裂開來!驚了不懷好意的老臣,嚇了含羞帶怯的女人。夜殤倒是在心裏大樂,花寶鬧得好!

別看花寶人小,氣勢絕對不輸於任何人。走過大殿,直沖夜殤而來。他站在夜殤身邊,努力仰著頭看著風紋。風紋強裝笑臉,彎下腰,對花寶說道:“寶兒,是我啊,風姨。”

“我才不要管你是誰,我不要後娘!”說著,抓住夜殤的衣袍,“爹爹,你答應過寶寶的,不準反悔。反悔寶寶就離家出走,再也不理你了。”

花寶對夜殤來說便是一切,因為他們是父子。花寶對南主來說是可利用的工具,因為他們是外公與外孫的關系。

此刻,旁人都不好教訓小殿下,唯有南主夠得上資格說幾句。他蹲下來,與花寶對視,好言相勸:“寶兒,夜君乃魔界之主,將來這君主的榮寵就是你的。你要懂得顧全大局,為子民著想。”

花寶撇撇嘴:“我不要後娘,跟子民有什麽關系?你是給我找後娘,還是給魔界所有子民找後娘?”

“噗!”護衛總帥嘯狼實在沒忍住,小小聲地笑了出來。南主狠狠瞪了他一眼,隨即轉回頭來,試圖抱起花寶。花寶蹬蹬後退兩步,躲在夜殤身後,對南主直撇嘴:“不要過來!寶寶才不稀罕給寶寶找後娘的人抱。”

南主尷尬得不得了,只好說:“寶兒,我是你外公。”

“哼,外公也不行!要給寶寶找後娘的都不行!”

夜殤見兒子對此事這般反感,不由得考慮打消利用風紋的念頭。若要委屈兒子,他寧肯一刀宰了這幾個老家夥。

當下,夜殤冷了臉,對嘯狼吩咐道:“先送寶兒回去。”

小孩子哪裏知道大人的心事。花寶聽到爹爹要把他送走,還以為爹爹答應了外公,要給他找後娘。小家夥自然不肯走,死死抱著夜殤的大腿,哭嚷著:“不準找後娘!寶寶不要,寶寶只要有爹爹就好了。爹爹不要給寶寶找後娘。”

花寶鬧得越來越兇,夜殤的耐性越來越少。嘯狼見夜殤的殺氣幾乎控制不住,急忙低聲勸慰:“夜君,息怒。”

眾人只當夜殤惱火是因為花寶哭鬧,誰都不曾察覺殺意是因為他們還活著。嘯狼擔心夜殤為花寶,一怒之下殺了這些人,引起整個魔界大戰。這可如何是好?嘯狼急得不顧君臣之禮,單手撫在夜殤的背脊。豈料,壓制著的殺意險些將他震開。

眼見夜殤就要大開殺戒,忽然間,大殿之上撲來一股奇特的氣息。眾人下意識地擡頭去看,還沒等看清些什麽,一道藍色的光亮憑空乍現,直直跌落在夜殤身上。夜殤下意識伸手接住。

湛藍色的光華砰一聲炸開,氣流將大殿上的禦華緞沖得嘩啦直響,將夜殤的長發撩動得飄浮起來。震驚之中,夜殤終於看清手裏抱著的居然是一個人。

黑色短發,眉目清秀。眼睛睜得大大的,驚訝而又坦然地看著自己。

忽然而來的人,忽然而至的變化,不止讓夜殤驚訝不已,大殿上的所有人都驚楞楞地看著……

這人是誰?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,想著同一個問題。唯有花寶,興奮不已地叫著:“叔叔!”

聽見了兒子的叫聲,夜殤猛然想起懷中人一身戎裝的模樣。挺拔的身姿、清俊的容貌,還有瞧著自己時,埋怨的眼神……

在夜殤記憶回籠的這一刻,黑楚風猛地從他懷裏跳出來。眼神掃過夜殤的臉,心裏嘀咕——好眼熟!哪裏見過嗎?

夜殤轉了身,掛在腰上的墨綠色玉牌發出空靈的嗡嗡聲。楚風聽到這聲音全然忘了其他,心下駭然,怎麽會遇到魔界君王?

作為祭靈師,黑楚風一早便聽說過魔界、魔界君王的事情。據說,這位從殺戮中奪取寶座的君王,冷酷無情、嗜殺成性。說到他的冷酷與殘忍,不勝枚舉。最令人膽寒的是:他的結發妻子,也是被他親手所殺。聽說,只是因為一杯茶不夠熱。

黑楚風有自知之明,論起能力他遠不及夜殤。而且,在魔界,他的靈力混亂,發揮不出平常的一半,如此一來,他跟夜殤打起來一點好處沒有。能智取,盡量智取,實在不行再另作他想吧。

黑楚風壓制著體內的靈力,對夜殤微微點頭:“魔界君王,久仰大名。我是祭靈師。”

嘯狼下意識脫口問道:“黑家人?”

“黑楚風。”

原來是本家祭靈師。夜殤斜睨著面對自己,不膽怯也不恭維的祭靈師,覺得趣味十足。只可惜,他太習慣於隱藏情緒,表面上仍舊是冷冰冰的模樣。

黑楚風自然地上前幾步,靠近抱著花寶的嘯狼,實則,他是在對夜殤說話:“君王,能不能告訴我,你抓一個小孩子幹嘛?”

花寶剛要說話,夜殤隨便揮揮手,讓兒子噤了聲。

活了數百年的君王竟然為難一個孩子,楚風對夜殤的所作所為甚是不滿。然而,他並沒有沖動地對夜殤舉起靈力劍,想來,花寶身上一定有什麽秘密,引起了夜殤的興趣。

一個小孩子,會有什麽秘密?

楚風謹慎地後退一步,問道:“我跟這孩子很有緣。他在我家已經住了幾天,今天下午忽然失蹤。我很擔心他,所以才順著他的氣息一路找到這裏。如果有冒犯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。”

“不妨事。”夜殤冷冷回道。

楚風點點頭:“能否告訴我,您為什麽要抓他?如果您對他沒有惡意,我馬上就走。”

聽到這裏,一旁的嘯狼忍不住笑出聲來,僭越輕言,無非是指詆黑楚風當這裏是什麽地方?容你說來就來,說走就走?

夜殤玩味地看著楚風對嘯狼的威脅毫不膽怯,看著他為花寶流露出焦急擔憂的神情。這個祭靈師倒是有意思,花寶與他無親無故,居然會為了一個陌生孩子跑到魔界來。夜殤斜睨了自家兒子一眼,剛好跟小家夥對上視線。

花寶氣得直蹬腿,可惜人小腿短,絲毫奈何不了嘯狼,只能用憤怒的小眼神控訴爹爹——你怎麽可以為難叔叔!

花寶並非一般的孩子,好歹也是魔界的太子殿下,真的發了火也是有一番作為的。嘯狼只覺得手心發燙,不得不放開抓著花寶的手。小家夥重獲自由,雙腳落地,直接撲上楚風,拉著他借機跑向大殿之外。

這算什麽?嘯狼看得目瞪口呆。太子殿下聯合外人準備再次離家出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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